陈培森：潮州铁枝木偶坚守者
陈培森,潮州金石龙阁木偶剧团团长，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潮州铁枝木偶传承人。 他，自小与铁枝木偶作伴，如今他子承父业演绎着铁枝木偶的传奇，当传承遇到困难时，他毅然坚守下去，为的只是父亲临终的一句遗言，一句视为家训的遗言却让他决心将一生奉献给铁枝木偶，无怨无悔，他便是潮州铁枝木偶的传承人陈培森。 潮州的铁枝木偶，俗称纸影戏，是杖头木偶的一种，体型较小，其主要特点是依靠三根铁枝操纵表演，主竿置于木偶人背部中间，侧竿分置于左右两臂，由艺人在幕后操纵。最早期的铁枝木偶是从纸影戏发展而来的，艺人们操纵偶像在透明的箱子里面表演，类似于皮影戏，所以也被称为阳窗纸影。到二十世纪初，潮州一带的铁枝木偶戏班便参照戏曲的演出形式，只是用一层绣帘作为幕布将艺人们隐藏在绣帘后面，只通过三根铁枝操纵木偶。每次演出都得搭建舞台，台上铺着草席，操纵木偶的艺人们便席地而坐，穿着黑色衣服，严格的时候还需要戴上黑色的手套，将艺人们严严实实地隐藏在背后。一场木偶戏演出，需要操纵、演唱、伴奏等人员，剧中所需角色多的时候，操纵的人也要身兼演唱部分，但是木偶戏发展至今，基本只留下操纵的人员，演唱和伴奏部份多数已改用为录制好的唱曲了。 铁枝木偶戏的剧目多选自潮剧，唱腔也与潮剧相同，其表演也有戏曲的成分存在，也被称为“微型潮剧”。铁枝木偶也以其浓郁的乡土气息，独特的表演技艺和相似潮剧的唱腔三大特点，而受到国际木偶界的瞩目和欧洲观众赞扬，被誉为“中国乡土艺术之瑰宝”，铁枝木偶也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而潮州铁枝木偶戏的传承人陈培森，则是潮州金石龙阁木偶剧团的团长，该剧团是由陈培森的父亲陈细妹(陈旭庭)于1984年创办的农民艺术团体，创办至今，多次应国际木偶协会的邀请出访各国进行表演，在国外的艺术殿堂上大放异彩。 只缘身在木偶戏 陈培森的父亲陈细妹是木偶团的创始人，陈老先生九岁的时候父母双亡，为了生计，自己便投入铁枝木偶的艺术生涯。跟着剧团的演出是没有工钱的，只管你的三餐伙食，陈老先生也不得不到工厂打工来帮补家用，直到改革开放后，陈老先生提议自己组织一个木偶戏班，这时才有了“潮州金石龙阁木偶剧团”。 陈培森自小便经常跟着父亲过乡访里的去进行木偶戏的演出，父亲演出他看戏。“那段时期，木偶戏每场演出都有几百名观众，去福建演出的时候真的是人山人海，墙头上，大树上到处都是看戏的。而现在一次木偶戏演下来，围观的观众还不到那个时候的三成。”回忆当时的情景，陈培森很激动，恨不得能将那一个场景演绎出来，对比了如今木偶戏受到的冷遇，他也是无可奈何。现在的木偶戏，只是乡里间“迎老爷”、“乡里大闹热”的时候演出一下，丰富一下乡里的民俗活动，已经失去了它最原始的魅力。观看者大都只是当做一场增加气氛的娱乐，却很少细细品味木偶戏独特的演出技巧。 一场木偶戏的演出，所有的行当都得自己带出门。木偶台正常要离地一米多高，足足有一个普通成年人的身高，这样在演出的时候，观众坐着也可以看清，站远了的人也可以看到。加上大绣帘和布帘等，这样布置起来的舞台就显得比较大方得体，因为木偶剧的演出多数是在户外进行的，所以舞台的搭建也需要考虑到天气原因，将舞台包裹得较严实，风雨季节可以抵挡一下，但是到了夏天的时候，盘腿坐在绣帘后面的操纵艺人们，就容易被闷出一身大汗。采访的时候，看到陈培森和木偶团的其他成员在排练，四五个人挤在不到两平米的绣帘后面，两边放着两台小风扇，隔着挡板，簇拥在一起运用双臂操纵木偶人的行走、手势、运用道具、翻、打、坐，陈培森说，有时候一场木偶戏演下来，大家的手臂都酸硬到抬不起来。但是一旦有人订了戏，无论风雨再大，陈培森还是会带着自己的剧团去演出，他说这是多年积累下来的信誉，不能打破，这是一种“军令如山”的演出宗旨。 在舞台上坐下去，舞台的右手边便是师傅角儿，左手边的那位便是副角儿，坐在舞台右手边的那位就是资历较深的，用行业话来讲便是“头手师傅”，有一句潮汕俗语讲到的“你是拿正剧的”，所指的就是你在这个木偶班里面是最厉害的，是资历最深的头把手。对资格尚浅的人或者新人的话，就会安排他们操纵较为轻松的角色，动作性要求得少。很多木偶剧团的成员都是自家人组成的，陈培森的剧团也不无例外，他与妻子、大女儿和妹妹还有其他亲戚一起承担起整个剧团的演出。台底下过着一家子的生活，在舞台上则一起演绎着别人的故事。 木偶本身就只是一块木头，但是在舞台上要将它演绎得惟妙惟肖，这便需要细致精美的制作和对木偶人灵活的掌控。制作一尊木偶并不容易，陈培森告诉记者，他们没法专业地去制作，只能在外面购买半成品，自己再加工制作成一个个的木偶人，木偶的脸部是大吴泥塑制作成型的，服装是要传统的潮绣，然后再自己裁剪，缝制，木偶人的身体部份是需要自己将一块块不成型的木头削制出来，关键是在木偶人的手脚等关节部位，要将关节部位制作成为可以活动，肢体灵活，操纵起来才会生动。陈培森拿着木偶人一边比划道，“你演的是大武将，走起路来就应该大摇大摆;你演的是小姐，女儿家走出来就步伐轻盈，所以你一拿到木偶的时候，你就要懂得这个木偶人所代表的人物特征，它的人物形象，这样表演起来就会比较得心应手。” 父亲的遗言让他决心坚守 陈培森的父亲已经去世六年了，他临终前留给陈培森的一句话，却让当时原本有些退怯的陈培森决心将木偶戏这条路好好走下去。陈老先生临终前和陈培森说道，“可以在别的地方赚钱来补贴，但是这门技艺是万万不能放弃的，你妹妹已经嫁出去了，叫她和公婆商量一下，能不能在你妹妹平时有演出的时候帮忙多带一下小孩，要帮忙把这一门技艺延续下去。”陈老先生对这种乡村文化，对这门技艺的重视，让陈培森深感这是一份家训，所以就得传承并发展下去。陈培森坦诚地说，要不是因为老父亲的遗言，再加上近些年政府的支持，他可能真的放弃了木偶戏，转行做生意去了。 陈老一直告诫陈培森要保持剧团的演出水平，如今真正用心演绎木偶戏的人是越来越少了，但是这块小蛋糕还是有不少的竞争对手。陈培森告诉我们，“有时一个人来跟班学个一年半载，就独立去开办个木偶班，一场戏真正演下来要五六人才显得完整，竞争对手他们就想方设法地降低成本，节约人力，所以就导致了演出的时候多数是在应付，他们只是在表演，而不是用心在演戏，同时也会打压到同行之间的经营空间。”传统的木偶戏已经渐渐失去观众了，所以陈培森及他的团队便利用自己丰富的经验，再对木偶戏进行创新，加入地方特色，自创一些诙谐的剧本，改用一些名著小说，借此来吸引观众的注意。如今他们正在编排一个剧目，是采自西游记当中的《收蜈蚣精》，剧本是陈培森他们创作的，也得到一些名家的指点，他们也希望这种创新的元素能够改变铁枝木偶如今寡淡的现状，得到更多人的关注，在保持一个高的水平上再进行创新，才能使铁枝木偶走得更长远。 传承的瓶颈 “现在的压力主要是两个方面，一个经济压力，本身赚不到钱，要生活，要做道具，道具三四年就要更新一批，而且现在观众少了，服装方面就更要讲究雅观、整洁、新鲜。另一方面就是传承后继无人，我也希望能够培养几个学生做以后的接班人。” 如今木偶戏已经被简洁化，绣帘后唱曲的人现在也用录制好的戏曲所代替，一年下来所演出的场数也就80场左右，多数是集中在春节前后乡里间的热闹，木偶戏已经渐渐脱离了人们的生活。虽然还是有人愿意来学习，但是它所带来的经济创收却远远不够自己的生活所需，每个学员都是学到了一定的程度，就因为经济问题而不得不离开，久而久之能长期坚持下去的也只有自己家里的一群亲戚，也只能依靠自己家里人继续传承下去了。 陈培森告诉我们，他会要求自己的小孩继续将这门艺术传承下去。“老父亲好不容易才将这一门手艺培养起来，有了一定的社会知名度，现在政府又给予了这个非遗的荣誉，就更加不敢轻易放弃了。我经常和孩子们说，完成学业之余，这门手艺你必须学，将来有能力发展自己的事业也不能忘了这门手艺，这也算是后继有人了。” “我常对自己说，知足常乐，能够在这个行业立足，作为这个行业的先驱者，无论我的生活如何，只要木偶剧团能得到大家的认同便足够了。”陈培森说。
09月09日